可惜只是无缘（上）(中)BE
可惜只是无缘(BE)
［江似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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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曦臣，我们分手吧。”
00
江澄攥紧了手中的报告单，一阵眩晕令他瞬间倒在沙发上。检验结果上放大的癌症晚期令他呼吸加速心中的绝望感油然而生。他突然想放声大叫，却笑出声来，到最后只能不停地流眼泪。那张报告单被他揉成纸团扔到垃圾桶里，哭到没力气他就躺在沙发上不动了。
在他没遇到蓝曦臣之前，他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四处流浪。那段日子的他，每天泡在网吧，一天可以抽三包烟，早午晚的食物都是方便面，同时还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他不用工作，他只需要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家遭到歹人蓄意放火，那时他正好和好兄弟魏无羡出门打篮球逃过了这一劫，而他父母在家却逃不过这场劫难，留下来的财产和所获得的赔偿金已经让他后世无忧了。
他遇到蓝曦臣是在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他饿到受不了了，而网吧里的东西恰好卖完，他只能自己跑到外面去找宵夜吃。他点了碗汤和一份炒粉条，坐在油腻的位置上毫无形象地开吃。
蓝曦臣为了一个项目，自己一个人加班到凌晨，连晚饭都顾不上吃。那时夜摊很多人，他点了份热面后，在江澄对面坐了下来。他将公文包放在隔壁的椅子上，将手表摆正后看了一眼，抬起头来看到了江澄正盯着他。江澄穿的很随意，头上反戴一顶白色的鸭舌帽，脖子上戴着用红色线串着的翠玉，身上一件纯黑T恤，下身穿了条破了好几个洞的牛仔裤，外加上一双烂大街的黑色帆布鞋。江澄那时才十七八，长得很清秀，只是长期熬夜导致他的黑眼圈十分明显，白晳的脸上，那团青黑色令人无法无视。
而蓝曦臣看起来二十多左右，则是一身正装，头发梳得十分整齐，十分干净的脸，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无镜片的眼镜，并没有戴耳环等饰品，看起来就是一个三好市民。江澄淡淡地收回目光，不屑地啧了一声。他想，那是他自己理想的形象。如果没有那场火灾，他会不会就…？江澄越想越烦躁，他大口喝完汤之后抽了张纸巾擦了嘴，随手一扔便站起身来，将身旁的椅子一脚踹开，大踏步地离去。
蓝曦臣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地看着江澄远去的背影，心想自己有这么令人讨厌吗？
应该没有吧。
01
后来江澄再遇到蓝曦臣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事，那时的蓝曦臣十分失落，他辛苦所做的项目被否决，他拼命为自己辩解，希望上面的人能够批准他这个项目，结果都是徒劳的。
江澄刚赢完这局游戏，十分愉悦地出网吧找吃的，然后打算早点回家睡觉。仍是那家夜摊，今天时间早，倒是没那么多人了。他却看到了一个陌生却有点熟悉的身影，蓝曦臣还是那身正装，而今天的江澄穿了一件衬衫和一条休闲裤，耳朵上戴着十分夺目的耳钉，他前不久刚打了个耳洞。
蓝曦臣面前摆了好几罐啤酒，然而只开了一罐，他整个人就趴在了那张布满油渍的桌子上。江澄凑过去一看，那人的后颈已经泛红了，不禁冷笑道：“你就这点酒量，好意思点这么多罐啤酒？”蓝曦臣闻言后，脑袋摇摇晃晃地，终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江澄后，说道：“是你啊。”随后便拉住江澄的胳膊让江澄坐下来：“来，一起喝啊…嗝。”
江澄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但也不扭捏地坐下来，单手便开了那易拉罐，大口大口地灌起啤酒来。而蓝曦臣却抓住了他的手臂，整个人靠过去，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不让我的项目过？为什么…”江澄皱了皱眉头，打算拽开蓝曦臣的手，却被那惊人的力气吓到了。
我草这人之前是练举重的吗？江澄心里忿忿地想着。当他站起身来时，蓝曦臣却像是粘在他上面一样，怎么扯也扯不开。“我真是日了狗了。”江澄翻了下白眼，到最后只好拿上蓝曦臣的公文包，肩上枕着一个蓝曦臣，饱受路人异样的眼光回家。
到家中的时候，隔壁一个人住的老奶奶刚扔完垃圾回来就看到江澄好像背着一个人正在开门，她笑道：“阿澄回来啦。”江澄掏出钥匙插进锁孔中，动了下身子摆好蓝曦臣的姿势，“金奶奶还不睡吗？”“我准备睡啦，江澄带了新朋友回来呢。”江澄正好开了门，将蓝曦臣扶进去后，转过身：“一个不相识的人而已，金奶奶你注意身体，早点睡。”金奶奶笑了笑，“阿澄也早点睡。”“好。”
蓝曦臣到最后都没有放开江澄的胳膊，江澄真的很想对他的脸动手，只是为什么这个人长得这么好看呢。
真舍不得动手呢。
02
蓝曦臣起来第一眼就看到近距离江澄放大的脸，近的几乎能数清江澄有多少根眼睫毛。他看到自己将江澄的手抱得紧紧的，对方只能靠在他身上睡去。他缓缓松开了手，反抱住江澄，然后起身将江澄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江澄全程十分安静，等到放在床上的时候，十分自觉地躬起了身子，右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左手护在自己胸前。
蓝曦臣看到江澄的睡姿，十分心疼。他将被子盖在江澄身上，轻轻给他折了被角，安静地出了卧室，蓝曦臣习惯了早起。他环顾了江澄家，果然有点糟糕呢，心想。
等到江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他看到旁边没人心下一阵失落，却不忘恶言：“哼，终于走了，真够烦的。”他掀开被子，起身出卧室。第一反应是：“卧槽。”
当你看到你的家里像整了容一样，你什么感觉？江澄不得不承认他那时候真的被吓懵了，他绝对没想到蓝曦臣还帮他打扫家里，这完全是出乎意料。他在餐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的字清秀却不失硬气，字骨有力：
“江澄同学 你的午饭我帮你备好了，你记得自己加热一下。谢谢你昨晚的款待，我叫蓝曦臣，有事可以打我电话180——”
江澄看到开头愣了愣，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当他看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之前魏无羡来看他的时候，他家里养了只狗。那家伙死活不肯进来，他只好将那狗暂时交给金奶奶看管下。魏无羡那小子进来后，在门上贴了张纸条，写着：江澄你要我还是要狗。江澄十分冷漠地回了个：狗。那纸条粘得挺稳的，到后来那只狗被送走后都还没掉下来。
蓝曦臣，名字挺好听的呢。
03
江澄快要被淹没在那些美好的回忆当中，他已经哭不出来，只能呆呆地躺在沙发上。这次身体检是他由于长期不适才去做的，以前的他从来不在意这些。父母离去之后，他像是少了活在这个世上的信念，当初要不是魏无羡死命拦着他，他现在恐怕已经投胎转世。直到遇见蓝曦臣，人生似乎有了转机。
只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江澄坐起身来，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从裤袋里拿出打火机，无声地点燃后默默地抽起来。他吐出的烟圈，将他的五官模糊，他现在被迫做一个选择——是离开还是留下？江澄狠吸了一口后吐出，抓着烟头将烟捻灭在烟灰盒后，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嗷呜一声，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
他重新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工整，空调开到最低温，盖了张毯子整个人窝在沙发里。蓝曦臣回来后就看到自己的爱人蜷曲着身体睡在沙发上，他放下了公文包，凑了过去。“阿澄？”
江澄睁了睁眼睛，然后伸手抱住蓝曦臣的脖子，靠过去索吻。蓝曦臣如他所愿，倾身靠上去，口腔里瞬间弥漫着烟草的味道。阿澄又吸烟了呢。他斜看了一眼，而烟灰盒里仅残留一根烟头，有进步，随后便更加强势地夺吻，江澄被逼得不停后退。
和蓝曦臣同居后的几年，江澄就被强制戒烟。因为戒烟江澄曾多次跟蓝曦臣吵起来，同样也有好几次江澄一声不吭地就跑回自己原来住的地方，让蓝曦臣好不无奈。他原来是想让江澄一根烟都不吸的，最后只好被迫妥协，每天只能抽一两根，不能多但能少。同时那违背生物界规律的作息也同样被强制更改，基本上快要和蓝曦臣同步了。
04
江澄在蓝曦臣关门离去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鼻翼间还环绕着蓝曦臣身上的味道。不知怎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落下来，洁白的被子上没过一会儿就被濡湿了一小块地。江澄一直压着身子呜呜地哭着，他好想大声哭，真的。
每次蓝曦臣都喜欢在他睡着的时候伸手去描绘他的面部轮廓，喜欢拂去他前面的遮住眼睛的刘海。他很容易就被弄醒，然后先是眼睫毛轻轻颤抖，这时会听到蓝曦臣低低一笑，然后靠到江澄耳边轻轻说：“我又弄醒阿澄了，阿澄不睡会吗？”等到江澄睁开眼睛，眼前的事物完全聚焦的时候，蓝曦臣已经覆身亲上来，江澄伸手去推，嘴里呜呜不清楚地在说：“蓝…唔曦臣…我还没…刷牙…。”蓝曦臣翻身压到江澄身上，双手撑在江澄脑袋两边，“阿澄，你知道我不介意的。”说完就向前倾，近到江澄都能清楚地看见蓝曦臣脸上的毛孔，等到回神，早又被攫住了嘴唇，他蓦然睁大眼瞳，想伸手去推蓝曦臣，却软在了蓝曦臣怀里。
他没有力气去推，又或者是不舍，也许已经是最后一次负距离相爱了。在蓝曦臣挺腰再一次进入他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眼边划落一滴泪。等到蓝曦臣帮他清理完，把家里的东西准备好，出门上班之后，江澄终于压制不住眼泪，他舍不得，他怎么舍得离开这么美好的人？
江澄哭累了，趴在床上身体一动不动，只有眼睛在动，他想把这里记在脑子里。哪里还用去刻意记住，他早就把这个家记在心里。他终是起了床，漱口洗脸，梳理自己的头发。出浴室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
江澄知道今天蓝曦臣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开，开完会之后可能晚上不能回来一起吃饭。这几年，蓝曦臣在事业上取得的进步他是看得见的。当年项目失败后跑到街边去卖醉，而这几年却没见过他喝酒，蓝曦臣这人真的是喝不了酒。从蓝曦臣口中他得知，蓝曦臣还有个弟弟叫蓝忘机，他和蓝忘机从小就被叔父蓝启仁教导不能喝酒。蓝家家规几千条，他们兄弟两人是条条默记在心里。
蓝忘机？江澄心里一疑，这名字好生熟悉。他眼前闪过好友魏无羡的形象，突然忆起魏无羡打过电话给他，“江澄！我找到男朋友啦！”江澄当时只是嗤笑一声，嘲讽道：“呵，你不是应该找女朋友吗，怎么找了个男人。”魏无羡：“哈哈哈我泡上的是我们学校的校草，我师兄蓝忘机。”江澄眼角一抽，“妈的死给。”他哪知，自己最后会喜欢上蓝忘机的哥哥。
回忆真是讨厌呢。
05
江澄没有将自己的状况告诉谁，他打算一个人逃走。他想起了自己逝去的父母，想起一切美好没有破灭之前的种种，最后想起和蓝曦臣在一起的那几年。在最悲伤的事实面前，那些看起来由悲哀导致的堕落就不足为道了。
我在另一个世界大雪纷飞，你的世界却是阳光耀眼。
江澄收拾好行李，这个家里有关他的东西他全都收走了。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他不想让那个美好的人将时间浪费在他这个将死之人身上。他再看一眼手机，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难得温柔地看向卧室那张双人大床，蓝曦臣应该开完会了。手机正好响起，江澄伸手划过接听键，“喂？”“澄哥，我到你家楼下了。”“好，你上来帮我搬一下东西。”“好的。”挂掉电话之后，他就听到楼下汽车的熄火声。
江澄闭上眼睛，他已经难受到哭不出来，又或是眼泪已经流光了。他开了门，看到自己好久不见的玩伴，两人抱了下，多年不见，岁月将两人又重新刻画了一番。江澄刚把东西搬上车，然后上楼打算锁门的时候，手机又一次响起。他右手颤抖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是蓝曦臣。他不知道听不听，他怕听到蓝曦臣的声音就忍不住举手投降，把一切都说出来。
手机一直在响，突然停下之后，又再一次响起来，重重复复了好几遍，才戛然而止。江澄靠在门边，浑身发抖。蓝曦臣也许会觉得他还在睡觉所以才懒得去听电话吧？江澄用力站起来，把门锁好。走到楼下的时候，看了一眼手中的两把钥匙，一把刻着臣，一把刻着澄，江澄狠心地将两把钥匙弄成两半后，扔到垃圾桶里，然后转身上车。
江澄戴好安全带之后，“那阿辰……”陈辰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对方就没有下文的疑惑下转过头去，“澄哥？”江澄只是摇摇头，咽了咽口水，“没事，阿辰…你走福泽路那边的路去机场。”
“我想再去见一眼。”
06
蓝曦臣揉了揉太阳穴，抬头望了望钟，已经十二点多了，江澄应该睡了吧。之前打电话给江澄对方却一直不听，他紧张得要死的时候就收到了江澄的信息：“感冒了睡太死 昨天空调开太低了。”他松了气，但担心江澄的身体：“家里还有感冒药，你快去吃，吃完之后去睡觉。我今晚回去再给你买些药。”他等了许久等到了对方的一句“好。”于是才放心继续工作。
晚上十二点多，还能有几家药店会开门？蓝曦臣心里担心，但还是开车转多几条街，终于找到一家药店。他急急下车，看到药店员工准备打烊收店了，蓝曦臣只好央求店员等一下他。
他向店员道谢，拎着一袋药出店门。“真是个好男人啊…”“你看他这么着急，买的都是感冒药，真是羡慕那个拥有这个好男人的女人…。”然而蓝曦臣一坐上驾驶位就收到一条微信信息，是魏无羡的。
“大哥！！！！！！你和江澄去旅游不跟我和蓝二哥哥说？？？？？？”
蓝曦臣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要和江澄去旅游了？他打算问个究竟的时候，就收到江澄的一条短信：“蓝曦臣，我们分手吧。”蓝曦臣心猛然一紧，他手有些发抖，点了拨打对话电话，却只听到机械女声不停地重复：“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蓝曦臣有些无力地放下手机，恍然想起魏无羡的话，急忙点开微信，就看到置顶的江澄还在，他点开信息框，却看到了“对方还不是你的好友，请先加对方为好友。”江澄终是单删了他，连头像都改了。
这时魏无羡发来一张图片，是张截图。是江澄发的朋友圈，只有一张机场的照片，没有任何配字，而那条朋友圈发的时候是晚上，而那张照片却显示的是白天拍的。
江澄，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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